第149章 梵净觅踪

        到凤凰县城乘汽车,如黄师叔所说,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贵州铜仁。

        张一鸣算了一下时间,当天赶到梵净山下没一点问题,但是要当天开始爬山,就有点不早不晚的,不如今晚住在山脚,明天一早开始爬山。

        有了这样的打算,时间就很充裕了,张一鸣也不急,在铜仁休息了一下,吃了中餐,然后再坐汽车,下午四点左右到达梵净山脚下。

        附近很多小旅馆,张一鸣挑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住了下来。

        这个时间是元旦和春节的间隙,游人不多,旅馆非常便宜。

        第二天一早,张一鸣被鸡鸣声叫醒,在黄师叔家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听见鸡鸣声,这种本该寻常实际却久违了的声音令张一鸣的心情一下子清爽起来。

        张一鸣翻身下床,轻松愉快地洗漱完毕,便奔梵净山山门而去。

        梵净山有著名的近8000级石台阶,直通金顶,所有来旅游的人都以征服这八千级台阶为豪。

        但是,并非一进山门就爬台阶,从山门到台阶处,还有约10公里的道路,这是一条宽阔柏油路,有汽车可乘。

        张一鸣往前稍稍走了一小段,发觉这沿路周围的景色实在太美,叫人不忍错过,张一鸣兴致高昂,决定不坐车,一直走到梵净山的台阶下。

        一路走来,不断有车停下问张一鸣上不上,张一鸣都微笑着摇头。

        “上来吧,年轻够人,待会还要爬8000级的台阶,你这么走下去,待会就没力气了。车票不贵。”

        有售票员好意提醒。

        张一鸣仍旧摇头,他有自信即使走到台阶脚下也能再爬上那8000级石阶。

        张一鸣一直认为,旅游不应该是为了某一个目的地,而应该是为了全部的过程。

        在通向目的地的过程中,一定有着值得欣赏的风景。

        最后,有一自驾车的一对情侣邀请张一鸣上车,顺道载他去台阶脚下,仍被张一鸣婉拒了。

        那对情侣似乎很理解,对张一鸣一笑,道:“那你沿途慢慢欣赏,我们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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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一鸣边走边看,花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石阶脚下的鱼坳停车场,从这里开始,将要面对那据说是恐怖的8000级台阶了。

        这里聚集了很多挑夫,他们的生计就是用滑竿抬客人上山。

        张一鸣刚刚到达,一个挑夫便上来问他要不要坐轿,张一鸣笑道:“我刚才是走上来的,你说我会坐轿码?”

        张一鸣觉得自己的意思很明显,我要的就是彻底体会一份爬山的乐趣,要是坐轿那还有什么意思?

        谁知挑夫的想法跟张一鸣完全不一样,“就因为你是走上来的才要坐轿啊,走了20里地,还不累吗?”

        张一鸣一愣,发现人想问题的角度真是很不相同,而且大家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看来人们之间产生许多误会,与这种从自身出发的思维习惯有很大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沟通尤为重要。

        于是张一鸣笑着跟挑夫解释了自己的想法,然后说:“我都还想抬你一回,体会一下轿夫的感觉呢。”

        那轿夫憨憨地笑了,“老板你说笑话,你怎么会想做轿夫。再说,你哪里抬得动。”

        “要不我们打个赌,我抬你上去,抬上去了你付给我滑竿费。抬不上去我付钱给你。”

        轿夫仍是憨厚地笑道:“算了吧。我还要做生意呢。”

        轿夫走开了。这种无聊的赌约,在轿夫眼里,也只有张一鸣这样的无聊的有钱人才有兴趣。

        张一鸣在这里吃了中餐,又稍事休息,这才开始向山上爬去。

        这时候,张一鸣前些日子和龙老先生一起爬山所慢慢揣摩出的一些技巧派上了用场。

        简言之,爬山千万不能心急,步伐和呼吸尽可能保持匀速,在开始体力充沛的时候就要有所控制,而到后来体力下降后要尽量坚持。

        做好任何一件事情,基本功是一方面,技巧也是不可缺少的。

        缺乏必要的技巧,就算以一个马拉松运动员的体力去踢足球,照样有可能半场下来就跑不动了。

        先前的挑夫共两人在张一鸣开始爬山后便跟在他后面,在他们的预计中,像张一鸣这样长相斯文,又已经走了20里路到达这里的人,肯定爬不到1000级就得坐轿。

        两个挑夫就像两只胸有成竹的捕食的狼,耐心地跟在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绵羊后面,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猎物自己倒下。

        张一鸣一看就知道挑夫的主意,他也不说破,不急不慢地爬山,还跟挑夫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正好借机问一问自己要去的那间寺庙的位置。

        3张一鸣说出寺庙的名字后,挑夫有点奇怪道:“你要去那里吗?那是一件小庙,比较偏僻,在半山多的地方,没到山顶呢。”

        张一鸣笑笑,道:“听人说起这个庙,随便问问。”

        挑夫于是详细给张一鸣讲解了路线。

        挑夫的耐心让张一鸣对他们产生了很大好感,这些人真是挺纯朴,他们本来至少可以再次借机向张一鸣揽揽生意,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在这些纯朴的挑夫心里,帮人和做生意是两回事,不能把前者当作后者的前提条件。

        其实这路线黄师叔也给张一鸣说了个大概,跟现在挑夫说的一样,张一鸣心想看来是没错了。

        000级台阶不知不觉就到了,两个挑夫惊异地发现张一鸣全无反应,没有丝毫体力不济的样子,他们跟随的脚步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要是这样再跟下去张一鸣还没有疲态的话,那还不如下山另等生意,可别一天跟张一鸣耗在这了。

        不知不觉间又上了约1000级,挑夫终于发现今天是跟错人了,看来张一鸣这一单生意肯定是没戏了。

        挑夫不自觉地嘿嘿笑了两声,对张一鸣道:“老板,看不出来你的体力还蛮好。”

        “是吗?我体力好吗?”

        张一鸣含笑故意问到。

        “我们这样跟人是有经验的,好多人就算是坐车到台阶脚下,前面没走那20里地,上到这里都动不了了,最后肯定得要我们抬。”

        张一鸣哈哈笑起来,心里很高兴,得到诚实之人没有虚夸的表扬,哪怕是一件小事,都是很让人愉快的,至少比那虚伪的奉承要沁人心田得多。

        “老板,你自己慢慢爬吧,我们得下去了。”

        挑夫认栽,决定不跟张一鸣耗了。

        张一鸣停了下来,看着挑夫。

        他知道挑夫们等一单生意不容易,特别是这样的淡季,但是他真不想让人抬着上山,他能够自己爬,而且他愿意自己爬。

        跟龙老先生爬过一阵山之后,张一鸣也体会出了爬山的好处,何况这一路还可以看看林间一些时不时冒出的小鸟小兽等等,多惬意呀。

        挑夫也期待地看着张一鸣,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张一鸣最后掏出100块钱给他们,道:“辛苦你们跟我一路,陪我聊天,还给我指了到那间寺庙的路。我真不需要你们抬上去,这点钱算是你们陪我的辛苦费吧。”

        挑夫一见又惊又喜,但是纯朴的他们又有一点犹豫。

        这样的淡季,他们抬一个人上顶大约也只能收200块,现在就这样轻松地陪着张一鸣走了1/4的路程,居然有100块。

        挑夫想接钱,又不好意思。

        “没关系,拿着吧。”

        张一鸣看出他们的心思,劝道:“我没别的意思,真就是感谢你们给我指路。”

        挑夫这才下定决心接过钱,忙又再一次仔仔细细把那间寺庙的走法说了一遍,最后怕张一鸣记不住,忍不住道:“老板,要不我带你去,那间庙不在山顶,花不了多少时间,你已经给了我们100块。”

        挑夫的纯朴让张一鸣有些感动,他们受了这区区100块,就总想做点什么以对得起这些钱。

        对比有些贪官污吏,没钱,该办的事也不给办,更有人渣级的,拿了钱也不一定办事,简直该杀。

        “不用了。”

        张一鸣笑道:“我能找到,你们还是赶紧去等新的生意吧。”

        见到张一鸣坚持不用,两个挑夫这才再三道谢地下山去了。

        4如挑夫们所说,在离山顶大约一半的地方,见到一条岔路左转,这一定就是通往张一鸣的目的地的岔路了。

        张一鸣走上这条小岔路,道路不再是往山顶方向,变成了沿山绕行,小幅度向上,不多久,终于到达一僻静处的寺庙。

        此处本就僻静,加之目前旅游淡季,张一鸣到达之时,寺庙周围没有一个游人,只有一个女居士站在庙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见到张一鸣,女居士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张一鸣走近后正待询问,女居士却先开了口:“先生,你终于来了,我从上午就开始等你。”

        张一鸣吃了一惊,愣在原地。等我,搞错人了吧?

        愣了半晌,张一鸣才歉意地笑笑,道:“师傅,您可能搞错人了,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这回是女居士一愣,盯着张一鸣看了几秒,“没错呀。你不是来找莲性师父的吗?”

        张一鸣再吃一惊,没错,黄师叔叫他来找的人,法号正是莲性,可是,这位女居士怎么会知道?

        现在的时代进步,科技发达了,少林寺的僧人们都用上了笔记本电脑,没准这位女居士有手机,黄师叔提前通知了她?

        要真是这样,黄师叔似乎多此一举,把手机号告诉张一鸣不是更好?

        张一鸣来不及想很多,忙一躬身道:“我正是来找莲性师傅的,您就是吗?”

        但是看年纪,这位女居士估计才四十多岁,不象莲性师傅。

        果然,女居士摇头道:“莲性师父原来是这里的主持,我是她的弟子。”

        “哦。”

        张一鸣又道:“那麻烦师傅您带我去见莲性大师。”

        张一鸣心想既然是住持,理当尊称一声大师。

        女居士面容沉静,又摇摇头,说出让张一鸣第三次,也是最吃惊一次的一句话来……